此時此刻的南霜還冇有想到,那些人幾乎全都聚集到了天玄宗,剛剛參加完她的葬禮。
夜已深沉,直到亥時,南霜才迷迷糊糊聽見了吹吹打打的聲音。
煙花從萬籟俱寂的黑夜中忽然炸響,簌簌而生的禮花,將夜空照的如同白晝。
南霜恍惚著,下意識伸手想要揉眼睛,忽然福至心靈,蔥白的指尖硬生生的停在了睫毛之上。
她臉上化著妝,今日她要出嫁。
把手放下,南霜歪著脖子伸了個懶腰,剛一動,就覺得右側的脖子連著肩膀的位置,一陣酸脹的痛感來襲。
完蛋!
落枕了!
南霜不服氣的朝著兩邊晃了晃腦袋,頓時又是一陣酸爽的疼痛。
“嘶……”
南霜吸著氣,歪著脖子從床榻之上坐起來。
剛纔睏意來襲的時候,南霜怕弄亂髮髻,一直歪著頭靠在床頭的位置上,可不止什麼時候開始,竟然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
她的脖子一直保持著歪歪栽栽的姿勢,然後就成了現在的歪脖子新娘。
比青櫻去見三阿哥那天的脖子,還要歪!
南霜氣得不行,可又不敢移動,尤其當她聽見門外歡喜的腳步聲來襲時,更是恨不得直接一棒子把自己打暈。
“來了來了!尊上來迎親了!”
不知是誰喊了一聲,原本還沉浸在夜色中的大殿,頓時鮮活生動起來,四處歡喜的說話聲響起,眾人不約而同的從各個犄角旮旯衝了出來。
‘啪啦啪啦’,外頭震耳的鞭炮聲起,直接把南霜的瞌睡蟲都嚇走了。
可她的脖子還是歪的!
眼瞧著聲音越來越近,門外的侍女們再次推開門,魚貫而入,歡歡喜喜的朝著南霜奔來。
南霜不想讓自己這副模樣被眾人看到,連忙在眾人推門之前,將旁邊的紅蓋頭扯過來,嚴嚴實實的蓋在了自己的頭上。
進來幫忙侍弄蓋頭的侍女們,見此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。
“夫人可是等著急了?”
“莫急莫急,尊上就要到了!”
南霜:“……”我的痛,你們不懂。
熱熱鬨鬨的人群,衝到大殿門外的時候,卻忽然停了下來。
門外的人喊道:“誒誒!守門的侍女們呢?尊上來了,你們怎麼還不過來堵門?莫非是不想要我們準備的靈石?”
一聽這話,屋內的侍女們頓時驚呆了。
“什麼還有靈石?”
“還得堵門?”
“哈哈哈,那不是民間的習俗嗎?咱們尊上竟然安排了這些。”
“快快快,去領賞!”
侍女們歡歡喜喜的進進出出,將內室的門關上,然後開開心心的去堵門討要賞賜去了。
屋內變得安靜下來,隔著一道門,外麵的聲音聽起來便有些恍惚。
南霜一手托著下巴,唇邊卻忍不住漾開了笑容。
時間雖然倉促,但裴珩之竟然連堵門這樣細枝末節的時候,就在儘力還原。
他在儘力給她一個完美的體驗。
這大概就是被人放在心裡的感覺吧?
南霜心裡也覺得甜滋滋的。
門外熱熱鬨鬨的,南霜聽著門外的動靜,似乎今日的裴珩之格外的隨和,起初還有人不敢鬨他,但是見他麵上歡喜,隱隱膽子大起來,竟輪番討要起了賞賜。
裴珩之來者不拒,約莫是真的高興。
見時間差不多,狸夜與年與庭等人都開始打圓場,“好了好了,賞賜也都給了,什麼時候放我們進去啊!”
平時這幾位,都是裴珩之身邊位高權重的大人,平時誰也不敢輕易怠慢,今日趁著這個大好的日子,鬨完了裴珩之,他們便開始鬨狸夜等人。
裴珩之的薄唇勾著笑,注視著眼前的一切,也不出口幫他們說話,就這樣靜靜的看熱鬨。
裴珩之今日的態度雖然比較隨和,但他到底是魔尊,平時又是一副清清冷冷,不苟言笑的淡漠性子。
就算鬨他的時候,旁人也不敢太放肆。
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,就不會這般留情了,畢竟狸夜平時還是個笑麵虎,見誰都能嘻嘻哈哈兩句,自然更受歡迎一些。
所以,這些人幾乎調轉槍口,朝著狸夜和年與庭鬨去了。
裴珩之看準時機,趁著無人注意之時,忽然撥開人群,朝著殿內衝去,大有一股要搶親的架勢。
眾人還冇反應過來,裴珩之已經衝到了大殿門口。
“快快快!有人搶親啦!”
狸夜被鬨得脫不開身,隻能以此轉移眾人的注意力。
但裴珩之已經靈貓似的摸進了殿門,‘咣噹’一聲,當著眾人的麵,將所有人的視線都隔絕在外!
狸夜在外麵喊:“尊上!你要剋製住呀!還冇有拜天地呢!”
南霜原先也是被外麵的動靜吸引,自顧自挪動著步子,想要來到門縫,看看外麵的熱鬨。
結果剛走到一般,一道黑影就從門外衝了進來。
嚇得南霜趕忙轉過身去,準備開溜。
“跑什麼?”
裴珩之的聲音響起,轉瞬間就來到了南霜的身邊。
他從身後擁著南霜,下巴輕輕的抵在她的頸窩處,低著聲音問:“有冇有想我?嗯?”
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,透著幾分低啞,在這樣的夜裡,沐浴著紅燭的光亮,竟顯得魅惑十足。
南霜舔了舔唇角,故作不悅道:“你知道現在什麼時辰了嗎?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?”
“還好,好在趕上了。”
後半句,裴珩之的聲音越來越低,隱約還帶著幾分喘息。
南霜似乎意識到不對勁,扭過頭來看著他問:“你怎麼了?受傷了?”
“冇事。”
裴珩之笑著搖了搖頭,而後用手背蹭了蹭南霜的臉蛋,聲音懶洋洋的:“走吧,去拜堂。”
流瑩和滄溟,也就是裴珩之的父母早就不在了。
不過裴珩之早就為他們準備了靈牌,喜堂內擺著供奉的案台,也算是祈禱他們在天有靈,能夠見證今日的婚事。
南霜自從來到天玄宗之後,雖然經常和南青雲鬥嘴置氣,但在她心裡,天玄宗眾人早已成為了她的親人。
所以,二拜高堂的時候,南霜的心裡想的是南青雲和搖紅。
他們現在應該正在為她的‘離去’而悲痛欲絕。
不過,原身確實已經死了,能夠葬在天玄宗內,想來也是她心之所向。
“夫妻對拜!”
高唱聲打斷了南霜的似乎,她轉過身,與裴珩之麵對著麵,然後緩緩低頭。
彎腰的時候,裴珩之的頭碰到了她蓋頭下的髮髻,似乎還忍不住蹭了下。
南霜忍不住勾唇笑起來。
她和裴珩之的未來,纔剛剛開始。